潇潇不在家

我不下地狱 谁爱下谁下

《初见》(七)


后来,我无数次回忆起那时的情景,反反复复的揣测他的心理。那样的一个人,收了周身迫人的气场,敛了眼中的冰冷淡漠,透过他凌乱的刘海看向我的那对极黑的眸子,滤过了坚忍、滤过了狠戾,滤过了看透世间炎凉那一丝丝倦怠,到达我眼中是他略带茫然却始终从容不迫的淡然。
如果我那时再多留心一些,更仔细一些,是不是就可以发现些蛛丝马迹,不至于后面被现实杀个措手不及。可心里却又清楚,那人虽不曾表露,但也并未在我面前刻意掩藏,是我自己视而不见,天真的把我认为的安到他的身上。他没有出言点破,还隐隐纵容,顺着我的心意陪我演戏,最后一盆冷水兜头泼下,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轰然崩塌,只杀的我片甲不留。
想来他那时对我的态度,完全就是纵着个孩子,带着些新鲜,带着些观望,由着我折腾。以他的过往来看,也并非全然不能理解。他从小没被当成孩子对待过,后来因为需要被供上神坛,再后来家道败落,他数次失忆,依然坚守着他族长的使命,家族的任务,他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去顾及其他。中途却阴差阳错的遇到了还是毛头小子的我,把他当作朋友,当作兄弟,自说自话的照顾他、亲近他,对他来说无疑是非常新鲜的事。普通人看他的生活认为那是传奇,带着探究,好奇,渴望体验一二。或者在他看来我们这种普通的生活也同样是新鲜的,不曾体会的。所以当我邀请他进入我的生活时,他就真的进入了我的世界。
我心里给了他一个设定,并坚定的认为他就是这样的人,自作主张安排他的饭食,搭配他的穿着,给他起名,编造身世,介绍朋友。他的默许,让我更坚定了这些都是真的,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丢失儿时的记忆,这个人与我的默契,怎么会不是我相伴成长的兄弟。当有一个人陪你一起做梦,并不断的肯定你的幻想时,你就会慢慢的认定周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,这些都是真的。终有一天,梦醒了,你才陡然发现,被困在幻想中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。
这些都是后话。

有天中午,吃过午饭,我整收拾完桌子准备睡午觉,铺子里竟来了个客人。我让闷油瓶先回去睡,不用理我。等客人走了,我看看表1:40,心里琢磨着还要不要睡,手机就响了,我接起来是我一个高中同学,有日子没联系了,说家里有个亲戚着急用钱,有个老物件想出手,又没有可靠的路子,就问我有没有兴趣。我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儿,就说让他拿来看看,挂了电话就在铺子里等他。
没一会儿他就来了,我俩高中的时候关系不错,只是后来联系少了。见面聊了几句,熟络的感觉就又回来了。我泡了茶,拿了水果,俩人说了两句古董,就扯起以前的事了。这一聊就没边了,也不知道说了多久,就看面前的人盯着我身后看,我一回头,就看见闷油瓶穿着拖鞋,一脸刚睡醒的迷糊模样儿从楼上下来。估计是醒了没看见我,就下来了,这几天我看铺子的时候,他都窝在后堂的塌上。我看他下来,赶紧站起来招呼他“醒啦,过来吃点儿水果吧。”闷油瓶看见有人,站住了没动,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同学,我赶紧给他介绍说这是我同学,过来找我看看货,又转过身给我同学介绍“这是我......我弟弟,来我这儿玩儿。”我同学跟他打招呼,说“你好,你好。”我说完这话,有点儿心虚的去瞟闷油瓶,我本来是想介绍他是我朋友,但是想到这大中午的,他又明显刚睡醒的样子从楼上下来,总觉着这场景有那么点儿别扭,嘴一快,就说了这是我弟弟,他看着也就20岁左右,应该比我小,说是弟弟也不算欺负他。他挑了眉梢看了我一眼,转而对我同学点下头,算是打过招呼,就转身到后堂去了。我悬着的心放下来,又去和我同学说话。
等这老同学走了,我赶紧拿了水果给闷油瓶送去,虽然他刚刚没说什么,但瞟我那一眼,应该是不太满意。我进去就看见他靠在那儿发呆,我把盘子放桌上,拿起个苹果递给他,他没接,挑了眉看我。我摸了摸鼻子,讪笑了两声,说“那个,小哥,我刚才说顺嘴了,你别在意。”他还是瞅着我没说话。我心说,至于么,又觉着我跟他已经挺熟的了,没必要这么跟他解释。心里又硬气起来,对他说“我看着就比你大,又照顾你,叫声弟弟也不算欺负你。”他听完这话,懒懒的坐起身来,看着我说“23。”我一愣,什么23?随后反应过来,那说的应该是他的年龄。我......21。有点儿不好意思,又强辩到“啊......你看着小嘛,我以为你也就20。”他没说话,还是盯着我看,我给他看的有点儿毛了,举手投降,说“错了,错了,行么,你是哥哥,哥哥,原谅我吧。”他满意的点点头,又向后靠去,顺手拿起我刚刚递给他那个苹果,吃起来了。
我叫完哥哥,又觉着自己没出息,不过是被他看两眼,我至于这么心虚么,上赶着叫他哥哥,再说叫哥也就算了,叫什么哥哥,又不小孩儿,这叠字一出,怎么听都有点儿撒娇的意思了。哎,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话都说出口了,这大爷也已经一副受了的样子吃起苹果了,还能收回来不成?算了,反正也没人听见,我破罐子破摔的安慰自己。闷油瓶已经吃完了苹果,看向我,问“晚上吃什么?”我翻他个大白眼,说“你是哥哥啊,你做什么我吃什么。”他有些意外,眨吧着眼睛看我,那叫一个无辜。我心里得意,感觉扳回了一局,哈哈大笑了两声,伸手去呼噜他的头发,说“给你做排骨。”手感果然跟我想的一样,毛乎乎的。我心里这个高兴,又屁颠儿屁颠儿的给他做饭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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